雨不小,是场暴雨。适逢其时的雨水下,那团白烟在逐渐消失。草原的天空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,还时不时泛出道道闪电,每这一下,云层就会从黑暗中露出身形。
“雨水把那团白烟驱散了,这是好事吗,或是坏事吗。天黑之后我们不好行动了。”久经战场的雨龙芥把身子伏在地,他舔了舔流入嘴的雨水,不慌不忙说:“对面有敌人埋伏的话,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使用火器了。这场暴雨下,连大炮也用不上吧。”
“但愿,”茜黛在旁边呢喃一声,“雨龙芥,看看那纸上面写了什么?”
雨龙芥弓起身子把雨水遮挡,在身体下利索地把纸条扳开。“‘北斗城将会再派十万大军,茜黛,你玩完啦,不如先让我们来个了断先。我将在草原最西边的城堡里等你。’”
“这男人果真是浪漫主义。”雨龙芥眯了眯眼睛。
“不管那么多,我们前进吧。”茜黛的眼神无比坚决。
走了一会,他们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道大裂缝。这是一条约几十米长的峡谷。
原来,淼淼草原被一条大峡谷拦腰截断,硬生生被分成两半。峡谷下方是一条大河。或许是天气变暖了的缘故,大河没有结冰,即使河面离草原有近百米的垂直距离,河水冲撞所发出的咆哮声仍然传了上来。明显,这条河很迅猛,如果被冲下去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他们沿峡谷的边缘望去。
前方的不远处,有一条黑线从灰蒙蒙的雨幕中浮现。
是吊桥。
来到吊桥边上后,茜黛一行人发现这是一条上了年纪的吊桥。固定绳索的铁桩生满了锈,加之现在暴雨的冲刷下,铁桩上流下了腥红色的雨水。系着铁桩的大麻绳直径比茜黛的手腕还粗,它绑着无数块简单刨削的木块,便形成了最简易的桥梁。
这条薄弱的吊桥于暴风雨下在半空中摇曳,看上去十分危险。
茜黛试图往桥上迈出去,结果脚刚碰上木板上,就因为雨水而一个湿滑往后摔去了。幸亏背后站着医歌所以才没什么事。
“怎么办?”年轻士兵的脸上浮现出恐惧。
“这桥很危险啊。公主,我们真的要过去吗?”雨龙芥在旁边冷淡地提醒说。
“要过。”黑眼眸对向峡谷的另一边,茜黛毅然地说道。
“这是别人家的地盘哦。”医歌也在旁边劝解,“茜,你没必要在别人的地盘按照别人的指引前进。”
“话是这样没错。”茜黛在内心想到。她明白这样做的危险。但是,她又想起了谁。“海傅……”茜黛的双眸变得湿润。这或许是暴风雨不断扑打上脸的缘故。
她在以前不论是作为公主,还是被腾亦放逐后成为的普通人,抑或是到现在的一国之君,茜黛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老待从。那个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老待从,在她心中无比重要,甚至要凌驾于身边周围所有的一切人,当然也包括她的父王。“海傅。”她带着哭腔又念了一声。这一声几乎饱含着自己对老待从的敬仰,以及常年守护自己的忠心仆人的敬爱。
“我不会退后,”茜黛紧握长剑的手因为憎恶、愤怒、亢奋和杀戮的情绪而在颤动。每当她想起桐子安之前的那一番话时,无论那个男人说得是不是真的,她的内心都有一种莫名的愤怒,语气就更怒不可歇了。“既然这个叛徒来挑战我,那么我就如他所愿。我不会从这个退后一步。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止。”
“大姐姐……”小狼被茜黛的语气吓的退到了医歌的身后,茜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有着一股不可言明的严苛和严厉。
“前面有什么东西都好,我都会前进,”茜黛往前迈去,马靴踩上麻花绳索扎住当作踏步的木板。“如果你们觉得危险的话,那么就留在这里吧,这也可以说不过是我和叛徒的仇怨,我和那个男人之间事情。即使只有我一个人,我也会继续前进。毕竟……”
怒气上头了的茜黛,最大的心愿是要杀掉桐子安。
砍首的海傅也好。
对医歌造成的伤害也好。
“我都要讨回来!”茜黛在内心如此呐喊。“所以,”国王轻轻侧首,对背后的伙伴道:“或许之后我会让你们担心,我对不起你们。谢谢。”话毕,茜黛把长剑挂上腰后,纤细的身形就往由麻花绳和木板所组成的单薄吊桥上迈去。
“笨蛋,”医歌在她背后边着,把前头的茜黛拉回来。“茜,你呀,想得太多了。人家说过了吧,人家会把所有为敌的人杀死。这是人家的尊严。这是精灵一族的尊严。”
“喂……”
茜黛伸出手想把抢先走上了桥的医歌拉住,但却没抓到。精灵那道比她自己还要娇小的背影,散发出一种抚慰着她急躁的内心的祥和感。
“那丫头说的没错,”接着,雨龙芥也一手抓住茜黛,把她往身后推。他咬着钢刀的刀柄,也走上了桥去。只是因为口咬刀柄所以说的话有点不清楚。“公主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吗?小孩子啊连笑话都说不好啊。”
茜黛王望着雨龙芥的背景,这道身影在她眼里莫名变得高大。大叔那张硬朗的脸庞,给了她一种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信赖。
这时,旁边的年轻士兵肖言,也慌忙对茜黛敬了个礼,“在下也是!”不过他随后意识到自己做的是雪国的旧军礼,就连忙一脸羞愧地收回了手。他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愧而急忙上了桥。
“大、姐姐,”筱荭扬起背后的三根尾巴,“我只是想和大姐姐走下去而已。大姐姐加油!”说着不怎么熟练的鼓励话,筱荭的脸害羞起来,尖尖的三根尾巴不顾她本人的意愿而兴奋地甩动。它也走上桥去了。
茜黛往桥上望。医歌、筱荭和雨龙芥以及肖言都在为了她而奋不顾身。这是对自己的信赖吗?“但我……现在还没有令人你信服的力量啊,完全不需要为我做到这个份上。”
茜黛不明白这些事。
这份朋友的信奈让她的内心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触。这是自小生活在北斗城内的公主所不熟悉的感情。而这种感情,在茜黛内心一种被那个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待从所占据。对于茜黛而言,能给自己安心和坦言的感觉,一直只要那个人。
“海傅……”茜黛在不觉已地发出呢喃,“看见这样的我,你会开心吗……”
“喂——茜!”这时,已经走到了对面的医歌隔着整条河,对另一头的还伫立在原地不动的茜黛扬起手臂喊道,“人家要先走一步喽!”
“吵死。”用力地回答一声后,茜黛用手臂擦去脸上的雨水,便往桥上走去了。
茜黛、医歌、筱荭和雨龙芥以及肖言都过了桥后,他们走了数百步后,一座入山坡大小的黑影出现在了眼前。通过灰蒙蒙的暴风雨,视力最好的医歌看出了这是一栋城堡。
咻——
“危险!”
呯!
那个瞬间,雨龙芥一个转身把肖言给扑倒在了地上。“又是暗箭!附近在伏兵!公主——”
“全员戒备!”未等雨龙芥说完,茜黛边从剑鞘中抽出了长剑。医歌则因为是完全的愿话师,一般不用刀剑作战,此时她就躲在茜黛和雨龙芥的后方。筱荭也躲在了手中掏出佩剑,但却一脸紧张的肖言的背后。
“数量有七十。”一轮箭雨后,久经沙场的雨龙芥从当下环境的判断,感知到了周围的情况。但在恶劣的天气下,风和雨声都扰乱着他的感官,实际上也不好判断。
“不,还有更多,”医歌仔细眯起了眼。因为她是精灵一族,五官的灵敏度要好一些,“啊!”突然,她感受到了什么而使她脸色一惊。
“除、除了弓箭手……还有敌军的骑兵!”筱荭在旁边插了话。它凭借狼敏锐的听觉,从雨中分辨除了马的蹄声。
马的蹄声越来越近,越来越响。
就在某个瞬间,茜黛从前方白蒙蒙的雨幕中,看见了一匹正告诉朝自己冲来的黑影。
“公主——”
“茜——”
“大姐姐——”
那是一匹坐有手执长矛的士兵的战马。骑兵**的高大战马冲破了茜黛脸前的雨幕,来到了她脸前两三步的地方外。
急忙反应过来下,茜黛在地上连翻翻滚,脸孔被敌军马的铁蹄的践踏而溅上了一片泥水。她站起后,那骑兵的长矛挑上了她的脸。
她往旁边闪过,并往右侧跑了十几步。可马比人快多了。她眼看自己要被追上了,忽地转身,长剑一挥,剑锷划过了长矛,砍中了骑兵身躯与下肢所佩戴的铠甲的缝隙中。骑兵发出一声低闷后便摔了下马。
“医歌、雨龙芥……”
茜黛正想这么喊,回过头,却发现身边的人都消失了。“糟了!被对方的骑兵冲散了”她立马意识到现状的危急。即使她睁大双眼,视线却被灰蒙蒙的暴雨所遮挡,能见度很差。无论对方的骑兵也好,自己的人也好,她什么都看不见。但——
远处那栋数百步外的城堡却依旧浮现在雨幕中。大概是那栋城堡太过高大,以至于隔了这么远,还能被茜黛所看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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